卢娘子这是头一回受到父亲如此看重，立即恭恭敬敬地端起面前的酒樽，举过头顶，以示敬重，接着便用袖子半遮住玉面，一饮而尽。
卢大人满意地点点头，也将酒饮尽，大笑道：“卢家今后的大富贵可期矣。”
卢夫人得意地看了看卢娘子。
这是她精心生养的女儿。
卢娘子也非常高兴。
但是接下来卢大人的话就让她如同跌入了冰窟里。
“女儿出嫁我要好好为她置办嫁妆，林家的两代主母都是世家女，陪嫁丰厚，林大将军和林老将军留下来的财物应当也是不菲。”
“我想来想去，除了陪些田地和多年来收藏的古玩孤本之外，只怕还应当在别的方面多下点功夫，才能拢得住女婿的心。”
卢夫人听说卢大人愿意将祖上传下来的财产分五分之二为女儿做嫁妆，真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定了定神，才问：“不知道大人还有什么想法？”
卢大人笑着道：“我寻思着女婿少年方刚，女儿又年幼，若是身边有几个自家人陪着，齐心合力才能将女婿的心拢住。”
“民间一直都有姐妹陪嫁这样的习俗，仔细想来，颇有道理。不管怎么样，林三郎的孩子都是我们卢家人生的，断断不会被旁人……”
卢娘子脸上的喜『色』已经不见了。
卢夫人脸上挂着笑，心里架上了把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不知道夫君瞧上了谁？”
“琳琅如何？”卢大人高兴的有点失态，压根没有注意卢夫人母女的神『色』，笑着道：“我问过芳姬，她愿意让琳琅陪嫁做滕妾，好好侍奉女儿和女婿……”
“父亲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我万万不会答应。”
卢娘子起身对着卢大人施了一礼，“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站住，你这个逆女！”
卢大人正说在兴头上，被卢娘子这样的激烈的反应打断，也是大怒。
卢娘子头也不回地自己打了帘子出门。
却正巧看见芳姬站在门口偷听，卢娘子实在是气愤难忍，对着她便啐了口唾沫，怒道：“你这么个下作的东西，只知道在背后捣鬼，一天到晚的听墙角，挑拨我父母离心，现在又将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来。”
“别说我不可能带姐妹陪嫁到林家，就算是带了，我也绝不会带琳琅，你们母女就死了这份心，别做你娘老子的春秋大梦了。”
卢娘子的声音又脆又高，再加上无尽的凄凉和愤怒，在寒冷的夜里就像是冰刀子一般刮过。
屋内也听得清清楚楚。
卢大人指着门，手指颤抖，“你看你养的好女儿，竟然如此……竟然如此不孝，还辱骂庶母，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若是林家知道了，怎么还会愿意娶这样的媳『妇』进门。”
“我是她父亲，就是太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芳姬识大体，为了卢家，愿意让琳琅受这份委屈……”
卢娘子在外面冷哼了一声，看着芳姬已经像是看一个死人。
将手竟然伸到了她的婚事上来了。
她和林三郎还未成亲，这些人就已经想着怎么取而代之，借着她的婚事享福了。
“识大体？受委屈？”
卢娘子叉着腰，大声道：“那就别受这个委屈了，我倒要看看琳琅做妾又能做什么人家的妾侍。”
“还想着踩着卢家嫡女往上爬，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吧。”
屋内。
卢夫人低垂着头，声音低沉地道：“夫君即便是为了卢家打算，费尽心机，也应当考虑一下女儿的心情吧。”
“林家老夫人和夫人都非常喜欢女儿的泼辣能干，也说了林家三郎承诺绝不纳妾。你这又何必在中间白做小人？”
卢大人收了音。
外面芳姬哭哭啼啼地道：“大小姐，您还是个没有定亲的娘子，这说的又是什么话？”
“您就是再不喜欢芳姬，也不要这样折辱自个的妹妹。”
卢娘子冷声道：“这里是那里？”
芳姬一怔。
卢娘子又道：“这里是卢家的上房，你一个姬妾站在窗棂下面偷听主母和大人商议正事，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
芳姬有点害怕，顿时喊道：“大小姐，芳姬只是想求见大人。”
“那么为何没有人通传？”卢娘子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婆子，这些婆子们顿时都低垂下双眼，不敢对视。
卢娘子恨声道：“这些婆子们也收了你的贿赂对不对？主母的上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发生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芳姬尖声叫了起来：“冤枉，冤枉。”
“大小姐何必这样迁怒于我。”
卢娘子气的浑身发抖，“来人，将芳姬带下去责罚。”
卢大人在屋内大喝一声：“谁敢？”
“快去，”卢娘子也出声『逼』迫。
廊下的下人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
“好，好，”卢娘子怒道：“卢家的家法里面明明写着，姬妾侍婢敢刺探主子，杖刑二十。如今我替母亲主掌中馈，便该由我行事，即便是父亲也不能阻拦。”
卢大人在里面怒喝：“你这个不孝女。”
卢娘子冷声道：“父亲忘了卢家的家法，祖宗们不知道该怎么想。”
屋子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卢娘子冷冰冰地对着这些想置身事外的婆子们道：“犯了一次错误，还不想办法弥补，再犯第二次错误，你们觉得还能留下去吗？”
婆子们都想哭了，她们得罪了大人，没有好下场，但是夫人和娘子掌握着卢家的后宅，能掌握她们的生死。
权衡之后，一个二个地慢慢动了起来。
芳姬见卢大人没有出来阻止卢娘子，婆子们眼看就要反水，转身就跑。
卢娘子没出声，只是冷冷地看着。
婆子们不敢怠慢，立即冲上去戴罪立功，将芳姬抓在手中。
“大人，大人救我。”
屋内卢大人气的浑身颤抖，“孽障，孽障。”
卢夫人慢慢地道：“今日林老夫人说，王妃及笄之后就要和淮阳王大婚，缺少人管家，就喜欢女儿这样泼辣敢为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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