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门前。
一个颧骨高耸，眼圈黢黑的八字胡中年正站在十几个劳力面前动员。
正是乡正周扒皮。
旁边还有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
“乡亲们，我给大家请来了菩萨。”
“这土地庙没有香火，也占地方，正好拆了墙砖盖菩萨庙。”
十几个劳力面面相觑。
他们未必有多信土地公。
可要说拆土地庙，任谁心底也毛楞楞的。
毕竟眼前的土地庙可是自打他们记事起就存在的。
旁边的百姓更是出言劝阻：“周乡，这土地庙都好几代了，不能拆啊。”
“就是，我爹说他以前看到土地爷显过灵。”
“土地爷可是神仙，就算不给他七分敬意，也要留三分薄面。”
周扒皮高声驳斥：“迂腐之见！”
“这么多年了，你们谁来这里许过愿，谁见过土地爷显灵？”
“再说了，我盖菩萨庙是为了我自己吗？是为了你们！”
“你们到草庙乡去看看，多少人去那里许愿，又有多少人还愿。”
很快，人群里有人响应：“周乡没骗大家，我儿子的病就是菩萨治好的。”
“菩萨很灵的！”
百姓纷纷看向他：“老赵，你儿子的病真好了？”
“老赵”连连点头：“是啊，真的好了。”
“我昨天许了愿，今天他就能说话了。”
周扒皮跟老赵目光一触即离。
“看吧，有人已经知道菩萨有多灵了。”
“菩萨神通广大，又灵验，盖了菩萨庙之后，你们就不用跑远路了。”
“现在拆砖盖庙，也是一份功德，菩萨会记住的！”
百姓们意动起来。
纷纷发问：“周乡，菩萨真的灵吗？”
“我想求财，菩萨能应吗？”
“我想要个儿子……”
“……”
周扒皮趁机呼吁：“要想拜菩萨，得先盖庙，让菩萨有地方住不是？”
“菩萨住在乡里，还不想求什么，就求什么？”
百姓们激动起来，纷纷响应。
“就是，反正这土地庙都荒废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土地爷做过什么。”
“我们改信菩萨吧！”
“对，拆土地庙，盖菩萨庙！”
吆喝间，不知谁刨了一下庙门。
有人带头，旁人再无顾忌。
“轰”地冲了上去。
你一铁锹，我一镐头。
推墙、拆砖。
尘土飞扬，热火朝天。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偌大的土地庙门就没了。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空中，苏良带着二狐看着众人拆了庙门，冷笑不迭。
这群无知百姓！
真当六月潇河大水是自己退下去的？
要不是他联合狮子山、烟竹窝几处的山神、土地施法引流。
沿途不知有多少乡寨被淹。
看来工作不仅得会干，还得会吆喝。
不然很容易把自己给埋没了！
“敢拆土地庙，真是饿狗下茅房——找死啊！”
苏良自语。
刚才没出手，是因为来早了，百姓还没拆庙。
神灵要惩罚凡人，须讲究个证据确凿，名正言顺。
一切都得合规矩。
逾越一分，都有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
人脏俱在，就好办了。
两只狐妖不知其中关键，已经急了。
“苏爷，您怎么看着他们拆啊？”
“苏爷，姓赵的撒谎，他儿子明明病得要死了！”
苏良摆手。
稳住，不慌。
他对着狐妖低语阵阵。
两只小妖听得连连点头。
苏良两手一推，以障眼法将两只狐狸送进庙内。
再隔空对着墙头一挥，一块青砖摔下。
刚好砸到一个汉子的额头。
鲜血迸射，溅了旁人一脸。
苏良看得真切，扒墙扒得最凶的正是这汉子。
汉子倒地，疼得捂住头一个劲哼哼。
有人惊呼：“不好，牛二被砸了！”
“土地爷生气了！”
“别拆了，土地爷显灵了！”
百姓们循声望去。
倒在地上的牛二捂着头滚来滚去，不住哀嚎。
旁边的人满脸血红，十分瘆人。
“不，不好了，出人命啦！”
鱼头人惊恐大喊。
扔了手中镐头，拔腿就跑。
这一跑不要紧，其他人纷纷停手，惊恐后退。
有的吓得“噗通”跪倒，不住磕头。
“土地爷啊，小的鬼迷心窍，不该拆您的庙。”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马上给您老烧香……”
周扒皮怒不可遏，招手让人把“牛二”抬走。
然后一脚踹倒磕头的：“嚎什么丧！”
“破土动工磕着碰着不很正常吗？”
“瞧你们那点出息，一块砖掉下来把你们吓成这样。”
“继续拆！”
百姓们看着地上的血，再次后退。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上前？
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周扒皮怒了。
抄起铁镐刨了起来。
“你们看，我刨了土地的庙，撬了他的砖，不好好……哎呦！”
周扒皮一声惨呼，仰面摔倒。
他的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吊着两团毛茸茸的东西。
仔细一看，竟是两只狐狸！
它们正死死咬住周扒皮的腿，鲜血都殷红了裤子。
周扒皮跌倒后，二狐趁机松开，龇牙叫唤。
不等百姓们反应过来，它们又一溜烟跑开了。
“啊，是狐仙！”
“不，是土地爷显灵了！”
“快走！”
百姓们再不犹豫，狼狈逃窜。
有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有的吓得腿肚子发软，瘫倒在地。
还有的吓哭了，学着刚才跪下的人，不住磕头。
始作俑者周扒皮，此时也被吓得够呛。
但他没有跑，反而急切呼喊：“菩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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