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侧目看了一眼徐公公，注意到他眼底的湿意，内心有了大致的猜测，看来离秦孝公病逝不远了。
目光又移到祖孙二人相处算是融洽交流的气氛上，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不知道历史上是不是也出现了这一幕，不过按照这种情况来看，秦孝文王算是给了嬴政一丝善意。
时光静好从来都不会存在太久，尤其是出生在帝王家。
秦孝文王目光落在站在徐公公身边的沈清身上，温和的说道“这就是政儿在邯郸救的孩子。”
嬴政随即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淡淡的说道“对，他就是孙儿的伴读沈清。”
秦孝文王对沈清笑着点头，开口道“寡人记得你是秦国人。”
“是。”
“家中可有其他人？”秦孝文王右手撑在床畔，眉眼中带着慈祥，不过与之相反的是眼中笑意寡淡，隐约还带有一丝威慑。
沈清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畔的嬴政，走上前双膝跪地，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家中已无他人，若是按照最亲近的人的话，草民就剩下阿兄一人了。”
嬴政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自然是没有躲过一直观察他的秦孝公。
他记得他跟沈清相遇的时候，沈清就把他错认成兄长。沈清曾一直对他说他的兄长让他等他一会，让他睡上一觉，一觉没有清醒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沈清的兄长已经死了。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沈清的一面之词，根本就没有真假之分。只要是他相信那就是真，他不相信就是假。但是他真的会相信么？或许是相信的，又或者不相信。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知道的答案，沈清又岂会不知。
他想起来他跟着沈清再邯郸的时候沈清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任何事情都会给人一种矛盾点，只有矛盾的事情才会让人不断的怀疑真相。当一件事情有矛盾的时候，让人怀疑真相的时候，你的计策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想到这，嬴政对上秦孝公探究的目光，淡淡的说道“祖父，沈清家中确实已无他人。”
秦孝文王闻言对嬴政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沈清身上，缓缓的说道“可还记得家住在哪？”
“草民对家的印象只剩下了来来往往的顾客，住址还有其他的地方没有半点印象了，”沈清语气失落的说道，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的打转楚楚可怜，在带上稚嫩的容颜很容易让人引起怜爱之心。
可惜这个方法用错了地方，毕竟沈清面对的是一个秦王，在兄弟姊妹鲜血中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多余的情感对于秦王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那沈清是怎么来到赵国的，又是怎么遇到政儿的，”秦孝文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依旧温和，就像是一个爱子的慈父。
沈清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语气有些哽咽，委屈的说道“是阿兄带沈清来邯郸的，明明说好的就睡一觉的，他是一个骗子，将草民一个人扔到了邯郸。”
秦孝文王瞄了一眼目光一直落在沈清身上的嬴政，慢慢的说道“你阿兄给你说些什么？”
“阿兄只是有点累了，想要睡上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带沈清找父亲，”沈清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那句话怎么说，只要是一句谎话能说出口，其他的谎言紧接着而来。未知名的身份，不认识的人，其他的全靠一张嘴，反正没有一个答案，谁又知是真是假。
秦孝文王有了大致的猜测，有点累想要睡一觉只怕是一觉没有了尽头，继续询问到“那你的阿兄那时在哪？”
沈清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手指不停的交错，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真相。
秦孝文王给徐公公递了一个眼神，语气放慢轻声的哄到“不用紧张，你是政儿的伴读，寡人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清被徐公公扶起来，目光落在嬴政身上，小声地说道“草民等了阿兄一天，出去找东西的时候，阿兄就找不到了，只是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群人在吃什么东西。”
徐公公扶住胳膊的手一颤，在战争的时代，人吃人实在是太常见了，根本就没有太多稀奇的地方。
秦孝文王闻言一愣，看来沈清说的这句话没有在他的意料之中实属是一个意料只外，继续追问到“那你是怎么跟政儿相识的呢？”
“在邯郸相识的啊，他就是草民的阿兄啊，”沈清指着嬴政一脸天真的说道，鸦羽一般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秦孝文王眉头微皱，为什么话题又转到了这里，是巧合还是设计，笑着说到“看来寡人的孙儿跟你的阿兄长的很像。”
沈清低垂着眼帘，他就知道秦孝文王不会放过他，跟吕不韦一样不好糊弄，不过吕不韦照顾自己的身份不会追究到底。可是秦孝公不一样，他不止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找寻一切蛛丝马迹。
对于沈清的沉默，秦孝文王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拍了拍嬴政的手背，慢慢的说道“政儿，回去吧。”
嬴政抽回手向秦孝文王行一礼，与沈清一同离开。他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一直到殿门关闭的时候才消失不见，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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