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毓珄不加掩饰的嘲讽，齐五郎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怔怔的立在那里，半晌憋出一句：
“赵越自然不是我儿子，他是二郎的儿子。”
“他也不是赵二郎的儿子。”柳毓珄看着伏在地上的岳三娘，挑衅道：“你说对吧，岳三娘。”
她在说‘岳三娘’时特地加重了语气。
只见伏在地上哭泣的岳三娘，身体晃动得更厉害了，齐五郎和赵二郎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元宗是一脸的茫然，三魂已经招供，此事已经明了，还有其他错漏吗？
而陆必安翘着二郎神，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陆必安问道：“那赵越是谁的儿子？”
“他们镇上张大夫的。”柳毓珄漫不经心道。
伏在地上的岳三娘嚎啕大哭。
陆必安把左腿放下，然后换右腿压在左腿上，面露喜色，道：“哦，说来听听。”
“拿纸来。”柳毓珄朗声道。
陆必安朝一脸茫然的元宗使了个眼色。
坐在上堂的元宗赶紧拿着一叠干净的纸，一路小跑递到柳毓珄跟前。
只见柳毓珄拿着纸，在三人脑门上拍了几下，最后到岳三娘时，嫌恶道：“别嚎了。”
原本干净的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尽是三人生平。
岳三娘被她吓到，不再干嚎，鼻子一抽一抽的。
柳毓珄把满是小字的纸还给元宗，继续坐回去翘着二郎腿，看着元宗得意道：“这叫《人间录》。”
原来岳三娘跟张大夫乃是表亲，自小青梅竹马，但两家因家产一事闹得不愉快，于是岳三娘的父母便把她嫁给赵二郎。
景安五十五年冬天，她因身体不适去镇上看病，发现表哥张大夫在她家附近开了个药堂。
一来二去，珠胎暗结。
某次被闲逛的齐五郎看到两人拉扯，她害怕偷情之事败露，一日夜里她趁着给齐五郎祖母送洗干净的衣服之际。
跟齐五郎一起喝酒，最后两人喝醉，坦诚相见。
再然后，她便怀孕了，她告诉齐五郎怀的是他的孩子。并且告诉他买通张大夫，故意把怀孕的月份多说了一个月。
等到生产之际，她又骗齐五郎说是害怕二郎怀疑，就找大夫开了催产药。
后来无法有子嗣的齐五郎对赵越视若己出，对他的事情亲力亲为，样样给他最好的。
闲言碎语便这么传开了。
“怪不得当初你不同意小越跟张家小姐婚事，砸了张大夫的药铺，让张大夫一家远走他乡。”赵二郎恨恨道。
齐五郎看着岳三娘，扬起手要打她，最终他朝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陆必安冲着门口大吼一生，“陆十三。”
“在。”
“一人灌两碗博浪沙，让他们赶紧投胎去。”陆必安道。
陆十三说着就要把人提走，只听柳毓珄道：“慢着。”
“又咋了。”陆必安十分无奈。
柳毓珄道：“让赵二郎烟消云散，其他两个灌离人醉。”
“可离人醉还未成？”陆十三表示很为难。
长庚池刚刚回归，酿酒的水还是之前的咸池，不是长庚池。
陆必安觉得事情有异，转顾柳毓珄，狐疑道：“怎么回事？”
“先按照我说的做。”柳毓珄表情十分不自然。
陆必安见她顾忌场上其他人，吩咐陆十三道：“那就给岳三娘和齐五郎一人一碗长庚池水，虽然难喝，但有用。”
“那赵二郎呢？”
“赵二郎杀人见血，魂飞魄散。”
陆十三得了令，不由分说提着三魂离去。
待到陆十三远去，陆必安再问柳毓珄，“怎么回事？”
但柳毓珄没有搭理他，似乎还有什么顾忌。
“元宗不是坏人，也不是外人。”陆必安道。
坐于上位的元宗手拿着那叠《人间录》，连连苦笑摇头。
怪不得陆必安一直不同意在幽都设判官，就算幽都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也很有可能判错案，冤枉错人。
比如这次若不是柳毓珄在场，他仅凭几人言谈，无法窥见隐藏在暗处的秘密。
人光活着已经很艰难了，若是死后再被冤枉一道，岂不是太惨了。
“少在这里打哑谜。”陆必安有些不耐烦。
柳毓珄道：“赵二郎两世为人，没有生育能力。”
“幽都轮回都是好几世……”陆必安忽然想到什么，把‘为人’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当年长庚池水一夜间由青色变成血红，池水失去洗涤记忆之功效，人间大乱。
后来苏意从归墟请来咸池，用博浪沙替代离人醉，才稍稍挽回。
陆必安派弟子在人间截杀有两世记忆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这些人越来越少。
就在陆必安他们以为事情解决之后，但还是能发现零零碎碎有两世记忆之人，推测咸池终究替代不了长庚池。
“有两世记忆的人，他们无法孕育自己的后代？”元宗感觉不可思议。
但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陆必安凝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空，怅惘道：“神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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